師鐸獎得主張蓓蒂 傾聽與陪伴,做學生的啦啦隊

課堂上,只有兩名學生聽課,其他人趴著睡;學生不掃地、不做壁報⋯⋯面對學生抵制不配合,福和國中老師張蓓蒂如何收服孩子的心,與她同行?

張蓓蒂是澎湖人,因為父母親都是老師,從小她就立志當老師。民國六十四年,她果真如願,在偏遠的二級離島吉貝國中當起了小島老師。

當年,吉貝島是個沒水沒電的離島,晚上唯一有電的時刻,是楊麗花歌仔戲在電視上播放的半小時,這是村民辛苦用手動式發電機換來的短暫電力。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,張蓓蒂晚上點蠟燭刻鋼板編講義,沒有上課與下課、開學和放假的區別,全部的時間就是陪伴學生,傾聽學生。

離島漁村的孩子,國中畢業後大多不再升學了。教國文的張蓓蒂認為懂得人情事故和做人做事的道理,對這些很快要踏入社會的學生來說比較實用。除了打好國文根基,她也教美術以及其他種種求生的技能,希望學生能很快和社會接軌。

張蓓蒂後來因為結婚,來到新北市福和國中當老師。有一次回到澎湖,發現一家知名的禮品店是學生開的;學生說就是靠著蓓蒂老師當時啟發的詩詞基礎及繪畫技巧,用詩入畫,彩繪個性T恤來養家活口。這個例子讓她好欣慰,充滿成就感。

發行班刊分享大小事

張蓓蒂小時候功課優秀,但仍因不合理的連坐法被老師打過;對那種提心吊膽害怕被修理的滋味很有切身之痛,也因此立下志願,長大要當老師,而且絕對不打人,要讓很多小孩因為不怕被打而喜歡上學。而她也真做到了,教書四十年來沒有打過學生。

二十多年前的都市學校,不打學生的老師是異類。只是不打學生,要如何經營班級呢?她每週製作一次班刊;貼在聯絡簿上,上面寫了許多班上發生的事情,好事壞事都有。例如某位老師發脾氣,原因是什麼什麼、下週要做的活動、請家長配合的事項、學生作品的賞析等等。

到了後來,學生開始期待出班刊的日子。有了班刊提供各類訊息,孩子跟家長變得很有話題可聊。別班的家長有時會納悶的問張蓓蒂班上的家長:「為什麼你們都知道班上發生什麼事?我兒子從來不說班上的事,我也從來不知道他們班上發生過什麼事?」張蓓蒂認為,家長對班上的大小事都清楚,就不會心生疑慮,大大減少了發生誤會的機會。

溫柔耐性,收服班級大姊大

有一年,學校八年級某班導師被學生氣到得了憂鬱症,帶班帶不下去;不打學生的張蓓蒂因為帶班溫柔敦厚,在學校請託之下,中途接手當了導師也就成了所謂的後母導師。

第一天上課,就碰上學生集體抵制。這班以前的座位是學生自己排,每排最後一個是這排的「大姊大」。她覺得有些原則是不能妥協的,要求重新編排座位,卻遭學生嗆聲。大姊大們恐嚇其他學生,不准聽張蓓蒂的課,最後只有兩名學生聽課,其他人都趴著睡覺,擺明不歡迎她。

中午午休時,全班不見了,原來是秩序太差被學務處罰站在操場。張蓓蒂去跟學務處的老師求情,拜託給她一個面子。結果學生不用罰站回教室了,卻嗆她「少來這套」,完全不領情。

這個班被稱為「垃圾班」,因為同學很愛亂丟垃圾。學生不掃地,張蓓蒂自己掃。學生不做壁報,她自己做。學生跟她說:「不用做榮譽欄,我們一張獎狀也沒有」。

整整一個月,張蓓蒂對著唯二兩名學生講課。她心裡想:「天哪!我能夠忍多久?我要繼續撐下去嗎?」最後她決定拿出二十多年的教書經驗跟學生拚了。僵局因為段考的到來有了轉機,為了應付考試,學生跟她說:「我們要段考,你要幫我們複習。」口氣不太禮貌,但她忍了下來,用心幫他們複習。

結果效果不錯,學生心想,國文從來沒及格過,這次也沒聽課,只複習一週,居然及格了!慢慢的,有些學生開始聽課,但一些死硬派仍然堅持趴著睡覺。

半年後的隔宿露營,晚上有段師生交心時光。有個同學突然說,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老師這麼沒禮貌?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。張蓓蒂也有感而發的說了自己的心聲。接著師生開始掏心掏肺,就這麼破了冰。此後大姊大們開始挺她,班上各方面表現都提升了。在這班之後,她又當了幾次後母導師,是學校寶貴的救火老師。

成立臉書讀書會,播下閱讀種子

教學經驗豐富的張蓓蒂也大膽的採用了「換位思考」的翻轉教學,挑一些合適的課文,讓學生當老師,老師當學生。有時是畫圖式的情境教學,讓學生用圖畫來表達課文或詩詞的情境。為了上台當老師,學生必須主動學習;往往三年下來,別的課文都忘了,唯獨這些課文仍鮮明的存在腦海中。

她也知道這一代的孩子是愛用手機的「滑世代」,所以在FB上成立讀書會,介紹超過了三百本的書。每本書都設計若干問題讓學生思考,學生上來按讚瀏覽一下,可獲加分鼓勵。她也推行全校的晨光閱讀,編輯福和文選,就是希望提升閱讀力。

對於國文弱勢學生,張蓓蒂半哄半騙的找來個別加強。這些孩子很多字不會寫,幾乎沒有思考的習慣,所以說到作文,連兩句話都寫不出來。她找來適合學生程度的小學生用教材,一對一教學。透過不斷的和學生對話,強迫學生思考。學生後來居然能寫出近一百字的文章,跌破了同班同學的眼鏡。

張蓓蒂希望學生在追求夢想的時候,自己是在旁加油的啦啦隊員。秉持著「莫忘初衷」的心,現在她仍在近四十年的教學路上,昂首闊步而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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