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IB的學生有什麼不一樣?臺北市奎山實驗高中: IB精神不只在課堂,更在生活裡

▲ 奎山校園角落的每個設計和細節,都以學生為中心,圖為班級分組創作。照片:黃建賓

奎山是北臺灣唯一一所,從小學到高中全部通過認證的IB學校(高中國際文憑課程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,簡稱IB),卻不強調英文授課、也沒有國際班,因為IB在奎山幾乎已成為「生活方式」。

臺北私立奎山小學部二年級社交技巧單元課堂。孩子們排成兩排面對面,每個人要做出一個表情或動作,讓對面的同學猜猜看想要表達什麼情緒。「興奮、開心、狂喜、不耐煩、抓狂、疲憊……」孩子們說出令人驚豔的情緒形容詞,但有的沒猜對。孩子學到肢體語言和口語表達可能產生誤差,每個人的溝通方式不同。

接著,老師發下一張照片或史努比漫畫,每4人一小組,孩子要利用哈佛大學的「思考歷程」(Thinking Routines)中「我看到(See)、我想到(Think)、我懷疑(Wonder)」模式,來討論裡面主角的情緒(不論是美俄總統川普和普丁,或查理布朗和他的好朋友)。

「以前我們只閱讀國語課本,趕進度,然後用紙筆測驗問孩子:哪句話表示主角很開心?標準答案是『眉開眼笑』,」老師林文雅解釋。

但IB以孩子為中心,用探究作為主要學習方式,把跨科核心放進6個「超學科」主題:我們是誰、身處什麼時空、如何表達自己、世界如何運作、我們如何組織自己、共享地球,「現在上完課最後一句話是:『請問你今天學到什麼?能否用自己的話說出來?』我更關心孩子能否舉一反三、能否把體驗轉移到其他學習上。」

隨時反思、隨時調整,幫助孩子學得更好,是奎山所有老師的基本心態。奎山是北臺灣唯一一所,從小學到高中全部通過認證的IB學校。說起來簡單,但在3年候選期間,老師們都經歷打掉重練的過程。IB強調每一科都要有全球觀點,最終目標要培養出「積極探究、勤於思考、善於溝通、勇於嘗試、懂得關愛」的IB學習者。

重視思考、批判、邏輯力

這些都不是口號,IB提供實際可行的工具和規範。中學部自然老師鄭雅文舉教細胞為例,IB不要求死背相關知識,而是重視科學與科技的創新,幫助孩子從科學家的大視野去了解細胞,還要練習有效做筆記的能力。做實驗時,會討論必要的安全規則,讓孩子自己去設計實驗,不會像以前老師幫學生放好實驗的工具。

課堂上啟發孩子自由討論,「每個老師上課好像在開演唱會,孩子不停舉手發表意見,課堂上有很多機會表現,我們歡迎辯論,」鄭雅文笑著說,若這班下課後發現孩子沒學到想要教的概念,下堂課立刻修正。

中國語言和文學課更精采到連記者都想上課。9年級的《水滸傳》不是一篇課文而已,是一整個單元7週要探究的全文本。老師黃聖雅設計各種題目或活動,讓學生自己探究,從分組google查考、整理作者施耐庵的生平重點,一層層進入文本,還設立108條好漢LINE群組,鼓勵每位學生選擇一位好漢,並模仿他的口氣po文。

「今年開始沒有課本,國文課不再硬梆梆的灌輸,IB更重視概念和探究,建立思考力、批判力和邏輯力,最後會請學生用小論文或任何其他形式展現自己所學,」黃聖雅說。

對過去任教公校、12堂課用12種方式教的黃聖雅而言,IB就是一種創新做法大解放。「國際文憑大學預科課程」今年有新指南,國文要結合非文學和全球視野,她就帶著11年級學生讀完余華的《活著》,搭配張藝謀導演的同名電影,記者柴靜的演講「穹頂之下」。學生讀完後自己設計全球議題,再自己辦小論壇、記者會、全民開講或國是論壇,用不同方式呈現對主題的理解。

「IB學生若一路上來,能力會在大學預科文憑這階段(高中最後2年)顯現出來,他們的思考能力、陣勢已經超越我了,額外做研究來跟我討論,很多都已經展現學者風範,」黃聖雅欣慰的看見幾位她陪伴的學生,如願進入歐美一流大學。

實踐「教育即生活」的理想

今天,在建校50年的奎山,IB幾乎成為一種「生活方式」。儘管轉型過程不易,原有老師幾乎走掉一半,因為不僅教學、教法大不同,還要有意識的丟掉「固化」的習慣。也曾經辛苦嘗試讓學測班和IB並存,但最終選定專注IB。

奎山老師和家長都清楚,奎山並不是為IB而IB,實踐杜威「教育即生活」理想的奎山,跟IB精神接近,成為IB學校是水到渠成,奎山校長吳正東表示:「IB不是在紙上,而是在孩子的生活和學習經驗裡。」

在奎山稍顯老舊的校園走一遭,就會發現它跟一般學校很不一樣,從「找不到」校門開始。奎山校門位於石牌地區一條狹窄的巷弄裡,比一般學校的側門還小,如果不是上學時刻接送的車多有點塞,訪客很容易錯過。即使找到了,也不太相信這樣一扇跟人等高、沒有跑馬燈、沒有榮譽榜單的小門,是一所私校的正門。

校園裡設施也很不一樣:不大的籃球場周圍有20個籃球架,球放在架下的網子裡,方便孩子隨手拿起來玩;另一邊的空地高掛著只在遊樂場才有的吊環溜索,沒有樓梯,孩子想玩得自己想辦法爬繩網上去;一個旋轉滑梯讓孩子可在七秒鐘內從樓上教室溜到操場;還有幾棵可以爬上去的老樹……「校園中每一個設計和細節,都是為了教育,」吳正東對每位訪客說。

奎山的家長們也跟著經歷了學校轉型的陣痛。「轉IB後學費提高,自然對學校的期待也提高,」一位媽媽表示。家長多肯定IB的精神和立意良善,但也觀察到,「有的老師能很快轉型,但有老師就適應不良。」一位自己專長在自然科學領域的爸爸擔心,小校人力、資源不若大校,奎山中學部人文、藝術、社會科目比較強,「但理工科就比較缺乏,這是否會讓孩子的天空受限?」他表示,孩子不一定會往這方面發展,「但不希望孩子沒有這個選項,不管未來孩子在哪裡上大學,他是否會因此錯失選擇的機會?」

奎山不強調英文授課、也沒有國際班,學校努力的方向就是以學生為中心,讓國際教育在地化。如同一位奎山畢業校友觀察:「奎山每個學期可能都不一樣,因為不斷在調適。」奎山一直走在實驗的道路上,對教育理想的希望,也沒有一天放棄。但如何讓家長安心,也是奎山必須面對的挑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