舊公寓裡的「學校」|陪伴者實驗教育機構讓挫敗的心熱起來

每學期舉辦兩次三天兩夜的賦能戶外活動,為幫助拒學國高中生克服對人群、陌生環境的恐懼。(照片提供:陪伴者實驗教育機構)

厭學、懼學、拒學,甚至「無法走出家門或自己房間」的孩子,在「陪伴者」得以因為關係的建立,一步步找回重返學習與社會的動能。

「國三那年被同學霸凌,我得了憂鬱症,升上一般高中不適應,第四天就休學了。第二次復學因為請假次數很高,每次去給班導簽假單就被針對說,『你憂鬱症了不起啊,想要昭告天下⋯⋯』最後決定要離開的點是,我是校排第一,但因請假頻率太高學校不頒獎給我……」19歲的凱玲(化名)對《親子天下》記者說。

像凱玲這樣的學生愈來愈多。根據教育部統計,109學年全臺有2.2萬名高中職學生因為升學壓力、師生霸凌、罹病等原因辦理休退學。許多厭學、拒學,甚至「無法走出家門或自己房間」的孩子,除了在家自學,該何去何從?

位於臺北市大安區一棟不起眼的舊公寓,完全不像一所「學校」的「陪伴者實驗教育機構」,接住了這些孩子。由一群專門諮商輔導青少年的心理師成立,「陪伴者」從幾個家庭組成自學團體,2021年成為機構,與其說是「學校」,它更像一個諮商輔導、治療、附帶學習的所在。

幫25個孩子找動力

為了幫助25名沒辦法踏進學校的國、高中生,「陪伴者」的師資團隊包含了心理諮商師、「個管師」(也是心理師)一對一從深度和廣度引導孩子重新找回生活和學習的動力。「我們很強調建立關係,因為好的關係才能啟動孩子的意願,才能幫助他們找到動能 ,回到學習的軌道,」陪伴者主任、也是合格諮商心理師周志聰解釋。

陪伴者的課程安排也不同於學校,以輔導為核心,以生涯為導向。學生每學期必修四堂團體課必須到校參加,包括生涯團體,以及每學期按照學生許願開出的三堂課,有心理學、羽球、音樂或舞蹈等,「每學期不太一樣,希望他們有團體生活,又要讓他們有興趣選這個團體課,」師大教育心理系畢業的課程研發長邱璟玟表示。

每學期中和期末還有三天兩夜賦能戶外挑戰,更是要幫助孩子克服對人群、對陌生環境的恐懼,考驗體能的耐受度,最終獲得完成任務的成就感。從騎車、露營、爬山到最近新增的文化之旅,這些對一般青少年難度不高的活動,陪伴者的學生卻可能考量各種理由不參加,因此行前有各種「彈性調整」的討論,例如有人露營要住一人帳、不要住溪邊要住小木屋等,教師團隊都盡量去滿足,就是為了鼓勵孩子參加。

「我們很強調學生想要什麼,就幫助他心想事成,」加入陪伴者四年的邱璟玟說。「以前來這邊的孩子比較沒念書,高中了還不太會寫字,挑戰騎單車就可激發動力;但現在孩子就說『我不要做其他事,我要讀書』,露營時還焦慮得一直寫數學題,我們就反向操作,跟他討論,『你壓力一來就可能肚子痛、睡不著,沒辦法去考試,是否要學習紓壓,放鬆一下?』 」

國英數等學科課程反而是選修且客製化。按照學生想學內容的需要,陪伴者協助找兼職老師,「我們沒有任何進度、成績壓力,能保證學生下一堂會來上課,就成功了,」邱璟玟笑說。英文老師可以跟學生打電動,先建立關係,再融入英文元素;或者感覺到學生今天情緒不佳,也可立即放下學科、轉換成聊天模式,「要把心情調整好才能上課」是師生的共識。

至少一年半才能有轉變

不僅老師要學習調適不追究學生缺席,家長更需要學會重新看待孩子,耐心等待。陪伴者強調需要和家長共同工作,最常聽到著急的家長質疑,「為什麼我孩子去三週了,還不出門上課?」「交了那麼多錢,要他上這些不是學科的東西,真的有幫助嗎?」平均年齡約30歲、多半學心理輔導的專職老師們,更常遇到家長的不信任,「你那麼年輕,也沒有小孩,憑什麼來告訴我如何教小孩?」

「我們需要不斷跟家長溝通,要讓孩子先有辦法動起來,才能做其他事,若因短時間內看不到這樣的動能,就批評孩子『都沒有好好學習』、『看你選了什麼課』,反而容易陷入惡性循環,」周志聰說。陪伴者已經有畢業進入大學的孩子,根據一路以來的經驗,透過個別化、客製化的陪伴,平均至少要一年半,孩子才能開始有所轉變。

陪伴者的陪伴哲學,其實也在呼籲老師、家長,共同在提供彈性、自由、支持的同時,又設立界限,幫助孩子找回生活和學習的動機和成就感。

臺北市陪伴者實驗教育機構小檔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