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大AI樂團音樂總監 林怡君：人與AI 組團 玩奏出新花樣
▲ 長笛家林怡君帶領清大AI樂團，實驗人機合奏的可能，也讓音樂視覺化。舞臺銀幕上 顯示AI自動跟譜技術自動追蹤、定位當下不同樂器的旋律。照片：楊煥世
音樂和冷冰冰的AI結合，還是音樂嗎？長笛音樂家林怡君，因為好奇踏進AI領域，自承數學很差的她，想應用AI讓音樂更多元。
沒有親眼看到，很難想像真人和AI軟體同臺演奏是什麼樣子？2019年11月中旬，清大合勤演藝廳，舞臺上兩位小提琴手、一位中提琴手，正在練習「三人四重奏」。電影《女人香》主題曲，大提琴由AI演奏，大提琴的拍子有點凌亂，「AI自動伴奏要聽到才能反應。硬體改善，譬如麥克風音量更大、收音更靈敏，AI就會跟上。」長笛音樂家林怡君解釋。
問大提琴手李可瑄會不會覺得自己「被取代了」？這位清華學院學士班的大一女孩笑笑說：「不會啊，看起來AI還在學習。」她上臺和三位夥伴演奏《莫扎特D大調小夜曲》，四人眼神交會，音樂開始，彼此一致的呼吸起落，讓觀眾鬆了一口氣，「這種默契才是合奏的感覺啊！」
這首《小夜曲》的演奏過程中，AI讓聽眾「看見」音樂。旋律響起的同時，舞臺背景銀幕出現四種不同顏色的矩陣方塊，隨著旋律不斷移動。「這是AI自動跟譜技術，一個顏色代表一種樂器，樂曲演奏到哪裡，軟體便自動追蹤、定位，當下的音樂內容便呈現在銀幕上，把音樂視覺化了。」林怡君說。
當AI可以作曲、伴奏，AI歌手已不稀奇，甚至全球也首發第一張由AI編曲和製作的流行歌曲專輯，還有AI幫你寫饒舌歌詞⋯⋯音樂和冷冰冰的AI結合，還是音樂嗎？能創造出哪些可能性？
團員左手寫code、右手拉琴
2019年，清華大學正式成立「AI樂團」，就想探索、實驗各種「人機協奏」。七位喜愛音樂的動力機械、資工系教授研發AI音樂軟體，二十幾位電機、材料等科系學生演奏、發想與軟體互動的表演方式。「我們是亞洲第一個AI樂團，」擔任音樂總監的林怡君驕傲的說，「感謝這些『左手寫code、右手拉琴』的同學，願意一起玩玩看，人和AI可以怎麼搭配。」
林怡君自己就因為好奇，一腳跨入AI界。
她從來不是傳統的音樂家，一直嘗試讓音樂有故事性，讓樂器演奏「不那麼無聊」。當她聽到中研院資訊科學研究所助研究員蘇黎在做「自動跟譜」研究，「立刻被『自動跟譜』那四個字吸引，就去找他談。」2019年9月她在衛武營演出一場「夜之絮語」古典音樂會，利用AI的即時聲音辨識，搭配高雄的城市、海洋等多媒體影像，包裝出一場接地氣的新奇音樂會。「古典音樂離大家很遠，但高雄就在他們腳下。」同樣來自高雄的林怡君期待，透過AI更容易連結古典音樂和在地情感，讓更多鄉親喜歡音樂。
為了更掌握AI的可能，她更報名臺灣人工智慧學校經理人班，是目前已畢業六千位學員中，唯一的音樂家。四個月密集上課期間，她學會寫Python程式，「請一位資工系畢業生直接在網路上教我，自己用Codecademy（程式學習平臺）來學。」AI這塊她愈走愈有興趣，現在又繼續念在職博士班。「我不可能教人寫程式，但一定要懂，我從使用者角度看如何應用AI，有點像美食評論家，雖然不會做菜，但懂得品嘗。」
熱愛音樂以外的各種學習
感性的音樂家挑戰程式設計、AI科技的「勇氣」，讓文科生記者十分佩服，但還是忍不住問：「你從小數學很好吧？」沒想到她回答：「為了報考國立藝專音樂班，我從國二後就沒有學數學了！」
沒有學數學，但她熱愛學習，只要對某樣事物好奇或有興趣就去學。林怡君不僅學西班牙文、德文，學臉部美容，並領有丙級證照，還有一張華語教師證書。科技也難不倒她。
為何她如此熱愛音樂之外的學習？
林怡君的音樂之路很順遂。四歲起因聲樂家媽媽的啟蒙開始學鋼琴，十歲學長笛，一路念音樂班，到美國密蘇里大學念完音樂碩士，達成了父母的期望，她卻發覺自己的世界很窄。
「我們花很多時間在音樂上，其他生活就是零。」從小她每天要練琴，無法和其他小朋友玩，但她知道即使不練琴，自己也無法融入，「因為我不會玩沙包、跳繩、踢毽子，也不知如何穿針、做家事，以前音樂班把家政、童軍課都拿掉了，」林怡君回憶，「我會去學美容、外語這種音樂人很少會碰的領域，就是一種學習欲望的出口。」
▲ 學生們在走道上隨性合奏起來，林怡君（右）立刻拿起長笛加入，沉浸在旋律和彼此的默契之中。照片：楊煥世
不擔心音樂人會被AI取代
強大的學習欲望帶她衝破音樂與科技的隔閡。她一點也不擔心音樂家會被AI取代，「樂手把自己的生命帶到音樂裡，加上演奏者之間的默契，都是我們人類的價值。我們有音樂專業，知道如何作曲才正確，有美感，能幫助資工的工程師做得更好。」她確信。
AI能為愛樂人帶來不同樂趣。AI作曲家「艾娃AIVA」官網，透過付費，就可以為你客製化譜出各種類型音樂，在遊戲產業十分風行；一個人在家練唱，可以加上AI鋼琴伴奏，甚至用AI創造出一整個樂團來共同演奏，體驗磅礡氛圍。還有，虛擬AI指揮、AI歌劇名伶演出??林怡君都覺得精采可期。
「在AI時代，一定要不怕失敗、勇敢跨域，才能創造出自己領域的新想法。」她建議父母放心讓孩子學習自己喜歡的事物，因為只有熱情和熱愛，才能帶領孩子不斷往前。
採訪尾聲，學生們臨時起意要再合奏一次《女人香》，林怡君立刻拿起長笛加入，拉二胡、彈中阮的兩位國樂手也一起進來，他們在走道上開心的玩奏起來，沉浸在旋律和彼此的默契之中。科技和藝術就在這樣的時刻整合，激發更多想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