閱讀推手獎杜筱梅：為孩子撐起創作防護罩，療癒繪本圖像下的內心世界
五華國小閱讀老師杜筱梅帶學生，以視聽教室版畫上的「福巴越嶺」為靈感，共同創作出穿越時空，拯救泰雅族人紋面傳統的故事《馬幸?露袞的紋面》。攝影：黃建賓
去年榮獲教育部閱讀推手獎的杜筱梅，在五華國小的班級繪本創作課程裡，以故事接龍的方式，為孩子搭建「創作防護罩」，給孩子安心分享內心世界，調解情緒、療癒傷痛。
新北市五華國小就像是座主題樂園。這座樂園，和我們熟悉的迪士尼樂園不同，沒有冰雪女王艾莎，也沒有小美人魚愛麗兒，然而，許多學校造景、生活點滴，都成了孩子們創作繪本裡角色、情節的靈感來源，如，校園中磁磚小羊的圓肚子，化為孩子創作繪本《頂太瘋尋草記》裡異次元科學家研究不老藥的研發基地；花架做為《第300個願望》中能嗅出傷心味道的巨人椅凳。
將學校打造成樂園的想法源頭，來自今（2020）年榮獲教育部閱讀推手獎杜筱梅的「班級創意繪本課」。這門課主要在二年級進行，每本繪本創作約進行25節課的時間。至今邁入第5年，完成的繪本共達69本。從去年開始，小朋友們共同創作的繪本也順利申請ISBN國際標準書號，凡到國家圖書館就能借閱。今年11月7日更將在新北市立圖書館舉辦新書發表會。
繪本創作課透過故事接龍方式進行，右為杜筱梅老師。攝影：黃建賓
每位學生都負責至少一頁的繪本繪圖。攝影：黃建賓
繪本看似五顏六色、童趣感十足，內容不乏出現各式奇幻角色，如噴火龍、女巫等，但小朋友們開展的故事卻是顯得「超齡」，現實世界的親子關係、校園霸凌等多元故事脈落都結合在內。如，《第300個願望》講述受家暴的單親母女心路歷程、《獨行俠客》談與競爭對手攜手合作、《黑貓很難相處》則給受排擠的黑貓也有展現能力的機會。
小朋友不是有意設定繪本非得傳遞正能量。《獨行俠客》共同作者、小六生黃心悅歪著頭靦腆笑說，班級創作時，並沒有安排故事想為讀者帶來什麼樣的收穫，「自己之前也不知道故事要告訴我們什麼，但是到後來才發現原來我們可以這樣做，」她分享，當自己與同儕互動出現嫌隙時，居然就和繪本主角不謀而合，同樣選擇試著了解對方以解開心結。
繪本創作療癒內心傷痛 找到情緒出口
「妳看，我聽了都起雞皮疙瘩了，繪本創作的故事跟孩子的生活貼得很近，」杜筱梅說，她推動繪本創作，獲得不少親師好評，無論是從繪本中看見孩子眼裡觀察的大人世界，有爭吵、也有愛；又或是看見成果，才發現孩子深藏不露的繪畫能力等。但繪本課程就杜筱梅看來，核心關鍵是回歸孩子，給班上每一個學生願意發聲，及小孩意見得到大人尊重的機會。
她寄予創作課程療癒孩子內心傷口的功效，是從自己的生命經驗出發。杜筱梅回想，自己在學生相同年紀的8歲那年，適逢雙親離異，被動與妹妹拆散，「當時我就像是個包裹，沒辦法決定人生、沒辦法改變父母的選擇，也有可能需要扭曲需求，就害怕自己被丟棄，沒有勇氣說出內心感受」，她即便到現在，也很難忘卻當時的無助心境。
杜筱梅習慣以大字報記下課程討論的故事發展，再加班趕工潤稿。攝影：黃建賓
她以《圖畫書的創意攪拌機》發想「詞語牆」教學法，邀學生分享各式詞彙。攝影：陳盈螢
成了老師後的杜筱梅，尤其在意每一位學生的發聲機會。她在課程進行中最常問孩子：如果自己遇到和角色相同情況，感覺是如何？下一步是什麼？邀學生舉手發言，以故事接龍、多數決情節的方式，進行班級創作。「即便是不愛說話的孩子，或不容易專心在旁扭來扭去的孩子，都能透過舉手表決一起參與故事創作，」杜筱梅說。
她期待繪本創作課程，能為孩子撐起「發言的防護罩」。她舉例，上學期就有學生在《對抗病毒大作戰》裡寫下，山羊爸爸與「小三」山羊小姐相遇，有意離鄉背井但卻染疫的故事。即便情節背後很耐人尋味，但她並不會詢問學生，山羊爸爸外遇的情節從何發想而來，她解釋：「學生可能不想聽到別人評價自己的家庭，但藉繪本課，至少能安心的把內心想法存放在故事裡面。」
不過即便杜筱梅將課程定位為「療癒內心」，她卻不限制孩子們的繪本主軸，也毫不干涉故事鋪陳。連同繪本形式，凡達成班級共識，即便是非連續文本的日記、信件也可以成為繪本內文。譬如，《巨石守護日記》是將每一個小朋友想像的單篇怪獸日記集結成冊；《讓蘭嶼說話》則是收錄學生和蘭嶼國小、朗島國小、椰油國小學生的跨海通信。
繪本課結合數位閱讀，作為孩子查找資料當故事背景。攝影：黃建賓
小六生黃柏崴分享《沒有無聊的小學》要打造上午學、下午現學現賣的學校。攝影：黃建賓
採訪這天，學生再度重回創作基地，他們面對眼前熟悉的大字報、加上記者來訪很是激動，一個又一個的湊上前，接連分享：「妳看，這個是我為了創作故事，媽媽帶我去了福巴越嶺古道拍的，那裡有一個橋可以走過溪流」「我們班覺得視聽教室旁邊福巴越嶺的版畫，會有神奇的事發生，可能我們就可以跳進畫裡」即便過了暑假，仍歷歷在目學習點滴。
比起傳統授課，孩子們很喜歡繪本課的多方互動。「平常上課老師都講自己的，要嘛就是問你幾個問題，可是繪本課要整班一起回答創作，答案有很多種，」六年級學生黃柏崴說的頭頭是道。鄧妍玲則開玩笑吐槽，其他老師都要他上課少說點話，但繪本課「我們要把想法講出來，才有機會把故事編得好看，」她說，自己總是很期待繪本課又會出現什麼新火花。
杜筱梅同樣很珍惜，與孩子在繪本課程「相癒」的機會。她說，每每上完繪本課後，總是對孩子的創意感到驚喜連連，也能改變對孩子的看法，原來課堂上的小搗蛋，也可能在跳脫學科課程的繪本創作世界裡，透過實作、討論、創意，展現別於一般課程的表現，「我在課程中看見孩子對求知的熱情、探究世界的渴望，每一天都這樣被孩子感動、得到教學能量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