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到選校季節總有人問,該選高中還高職?在彰化縣花壇國中,這個抉擇並不困難。去年剛奪得「亞洲技能競賽」青少年組電氣裝配金牌的許有崴,巨幅海報登上外牆,成了學校招生活廣告,一路培育他的花壇「職人班」也逐年擴大規模,得到越來越多國中生的青睞。
花壇國中外牆上貼著巨幅海報,2023「亞洲技能競賽」青少年組電氣裝配金牌許有崴得意的笑著。楊煥世攝
車行經過彰化縣花壇鄉彰員路上,很難不看到花壇國中外牆上巨幅海報,剪了妹妹頭齊瀏海的許有崴得意的笑著,這是學校兌現當初的承諾,只要在號稱技職亞運的「亞洲技能競賽」奪得金牌,就為他訂製一張大圖輸出海報,讓路過的車輛、行人抬頭就能看見。
許有崴成為「花壇之光」並非偶然,一切要從花壇國中「職人班」說起。許有崴的指導老師、花中總務主任邱琬婷說,學校夾在彰化、員林兩個市區間,多數家長前往市區上班,順路帶孩子越區就讀,花壇在地生源嚴重流失。而輔導組長蔡鴻曉本身是高職機械科畢業,也觀察到校內不少學生課業表現不佳,但很能吃苦耐勞,而且手巧,「我就想以技職路線幫他們,走出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升學路,同樣可以順利到達想去的地方。」
考量過往學生高達三分之二參加國中技藝班,未來選擇念高職的比例很高,為了創造特色,花壇國中五年前加碼,在週六上、下午各開一個免費的「職人班」,不列入正課,有興趣的孩子從國一就開始可以參加。一開始沒有任何經費補助,只好請邱琬婷的先生、國立彰師附工老師王弘明義務指導,他就成了許有崴的啟蒙教練。
三年前某一天朝會,許有崴第一次聽到這個職人班,有學長參加第50屆『全國技能競賽』拿到金、銅牌上臺被表揚,回家和哥哥商量後覺得可行,隔天就去報名。
13歲的許有崴個頭嬌小,不到150公分,蔡鴻曉回想,當時有點擔心他選的「電氣裝配」職類,對身材有一定要求,工作牆面有兩公尺高,別人墊個腳尖可以搆到,他得用樓梯爬上爬下,在正式比賽時速度上可能會吃虧。
不過「我那時候的想法很簡單啦!學生有興趣就給他機會;他可以走多遠,我們就陪他走多遠」,蔡鴻曉仍然歡迎許有崴加入,邱琬婷則說,許有崴在班上算是很認真,常自己帶著水管和噴槍回家練習,看得出是一個求勝心很強的孩子,「可能因為他的功課落在後段,也想在這個領域出人頭地吧!」邱琬婷當時就鼓勵他,好好練習三年後可以出國比賽喔!幫助青少年找到目標與動機。
邱琬婷(左)、王弘明(右)夫妻檔是帶領許有崴邁向金牌之路的恩師。楊煥世攝
但過程比外人想像中更艱辛。為了向金牌邁進,許有崴請爸爸幫忙改工具、載一些材料回家,平日晚餐後就開始練習到晚上十點、十一點多,禮拜六再到學校練習,全天加起來又是七、八個小時,「就算帶了手套還是會長繭」,許有崴帶點靦腆著笑說,「頭都洗下去了,這條路再硬也要走完」。
花壇國中是中部技能競賽常勝軍,許有崴第一年先代表學校比中區分區賽,「我加入時是整個團隊裡技能最弱的,只能一直練習到更好、更快,連躺下去睡的時候都在想,哪個地方可以做得更細緻」,好不容易拿到全國賽門票,但分區賽用的塑膠管,到了全國賽升格成鐵管,徒手彎曲需要力氣,蔡鴻曉怕他臂力不夠,請教練開菜單給許有崴,天天做伏地挺身訓練,從20個開始,過兩天增加一個,最少要做到30個。
長相清秀、看起來瘦弱的他,咬牙通過這項考驗,在第51屆全國賽得到全國第四名,但頒獎典禮只有前三名可以上臺,「坐在臺下那刻,是我人生最大的挫折點,眼淚都快要流出來」,許有崴下定決心,只准難過那一下子,接著馬上調整自己的心情跟技巧,「明年一定要拿金牌」。
已經從早到晚練不停的許有崴,只能把玩樂時間盡量減少,國二那年幾乎不出去娛樂,連戶外教學都放棄,回到學校練習,他告訴自己雖然還有半年,但每一天都不要浪費,將來拿到獎牌比去玩更有價值。
年僅15歲的國手許有崴在2023「亞洲技能競賽」青少年組「電氣裝配」職類抱回金牌。楊煥世攝
2023年12月,在阿布達比舉行的「亞洲技能競賽」經過三天競技,臺灣代表隊勇奪12金、6銀、4銅、3優勝,拿下總冠軍。臺灣派出的31位國手抱回 25 面獎牌,其中年僅15歲的國手許有崴在青少年組「電氣裝配」職類抱回金牌。
在這場高手雲集的競技中,許有崴充分發揮他「龜毛」性格,例如整線槽裡有十幾條線,每隔幾公分他就束一個線帶,像流水一樣整整齊齊,沒有任何交叉、歪扭的地方,評審打開來一看,驚豔不已,自我要求把每一件作品做到像藝術品般完美,就是他能贏的祕訣。
「阿布達比的裁判長賽後告訴我們,他的程度即使跳級到青年組,也會有好成績,這樣子的水平在青少年已經是Top1了」,蔡鴻曉提及愛徒,仍十分得意。
許有崴國小不太喜歡念書,曾加入花壇國小田徑隊,但沒有得到很好戰績,也曾經歷過一段自我懷疑的歲月,「覺得自己各方面都沒有到很好」,所幸上了國中重新嘗試,在眾多師長、教練扶持下,終於選對了自己的路。
「一個孩子要成功不是單靠貴人就有用,自己的人格特質更重要,許有崴非常受教,老師講的他會聽,加上很強的韌性,願意排除萬難跟犧牲假期」校長凃明秀笑著說。
出國比賽前,蔡鴻曉就鼓勵許有崴,「只要在阿布達比得到金牌,門口這面牆就是你的」,如今看著這面英雄榜,得金牌、保送彰師附工,重回校園的許有崴受到學弟妹擁簇與合照,也成為招生時節的活廣告。
凃明秀分析,以前學區內國小畢業的前三獎(縣長獎、議長獎跟鄉長獎)得主,比較少選擇念花中,出了兩屆全國技能金牌後,吸引到很多優質的孩子,家長原本還在猶豫的,會想要來試試看這個職人班。
學校也因此爭取到企業贊助,付得出各職類講師費,花中職人班從只有許有崴的電氣裝配一個項目,逐步拓展到工業控制、機電整合、漆作、鑄造、資訊處理、平面設計等,看著越來越多國中孩子投入相關領域,許有崴和師長們都期待,為臺灣培育出下一個技職之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