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節是台北市國語實小四年級的「詩的樣子」閱讀與寫作課。三十六位同學化身為小小詩人,大家帶著白紙和鉛筆,跟著老師李玉貴逛校園。以這堂課為例,李玉貴要孩子們用眼睛觀察環境,把風吹、雨滴到手上的感覺,轉成語詞寫到紙上。
李玉貴的腳步停在一棵高大的福木前問:「綠」有哪幾種,同學舉手回答:「深綠」、「墨綠」、「翠綠」、「蔥綠」,「很好,還有呢?」「還有蘇打綠!」,咬筆桿想破頭的小朋友個個笑彎了腰。
詩人是最自由的,李玉貴讓孩子去想去說,沒有標準答案。同學們靜靜的在樓梯間、牆壁上、鞦韆前,記下自己的感覺,李玉貴接著引導大家想了十種「涼」,再追問「你喜歡大樹下的自己嗎?」「鞦韆跟你有什麼關係?」,並自由和同學分享。
李玉貴對教學空間和時間有不同的詮釋。以「詩的樣子」這堂課為例,詩本身有跳躍、斷裂的特性,因為小孩是天生的詩人,因此她保留很大空間讓學生們勇於表達多元想法,「有時候老師常不自覺教了太多,孩子便去揣測我們要的,反而喪失了最珍貴的想法,變得很謹慎。」另外,要學生思考和感覺,需要時間等待。
她早已認清了課永遠趕不完,上課不要求學生快速搶答與競爭,鼓勵多元想法,該注意的細節才會被保留。
提出問題,當主動的讀者
五十四年次的李玉貴在擁有優良語文教學傳統的國語實小服務,已邁入第二十個年頭,她曾獲師鐸獎肯定,目前是中年級「閱讀與寫作」的專任教師,同時擔任教育部國語文領域中央輔導諮詢教師。
她認為學生沒有興趣閱讀,是因為老師沒有拿有趣的書、用有趣的方式介紹給學生。
她本身愛好閱讀,更花時間去研究中年段的男女生各自對哪類書籍有興趣(男生愛偵探、懸疑,有點恐怖的故事;女生則愛故事性小說),以及他們都不碰的書(知識性書籍),再把適合的文本帶到課堂上。
此外,她經常鼓勵學生在閱讀中自己提出問題,並回答問題,當一個主動的讀者。
李玉貴常到偏鄉,甚至亞洲各國進行小學語文教學演示。她的教學方法素樸,刻意排除需要多位故事媽媽協助與鋪設眾多閱讀文本的方式,即使到了小金門也能適用。同時她特別注重教學層次和細節,她堅信:只要把階梯鋪好,程度不一的孩子個個都能進步。
以「老人為主的閱讀主題」為例,李玉貴使用《艾瑪畫畫》為文本,分三個步驟進行教學。
首先,要學生在短時間內用鉛筆寫下對老人的既有想法,學生的答案通常是:「皮膚很皺、走路很慢、吃東西會掉地上」等等刻板印象;第二步,和學生共讀《艾瑪畫畫》後,要他們用藍色原子筆寫出新增的想法,所得的答案是:「老人也有才藝、老人也會想念孫子」等,對老人的樣貌多元了一些;最後,李玉貴發給四人一組的同學,每人一篇關於老人的文章,各自閱讀後,再用紅筆寫下新的感受,並且跟小組重述自己的故事。
從孩子的需求出發
策略要從孩子的需求出發才能達到效果。「對中年級的孩子,運用色彩和圖像輔助學習是非常有效的方法,」李玉貴篤定的說,只要讓孩子親自走過想法的不同層次和心理歷程,他們才會印象深刻並有所學習。
教學生如何在閱讀中「回顧並評價自己的想法」,是李玉貴的閱讀教學核心。她先要求學生在閱讀後寫下十個感想,接著從中剔除不重要的三個,選出較重要的七個,再挑出其中最核心的一個想法,並檢視其他六個是否彼此有關連,最後再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組織故事,說給同學聽。
如此一來,閱讀所得才會彼此有所關聯,而非漂浮零散的想法。
讀寫結合是進階閱讀課的重點之一。為豐富故事人物個性,李玉貴選擇課外故事書做為教材,不像課內教材的人物,一旦誠實就誠實到底,過於扁平。
再以《艾瑪畫畫》為例,她會先要求學生寫下對艾瑪的三個想法,註明頁數,並和同學分享;過程中,她刻意找出幾組兩兩相對的同學起立發表,如「獨立vs.依賴」、「孤獨vs.愛熱鬧」,進行贊成與反對的討論,讓孩子體會:故事要寫得好,人的個性絕對不只有單面,然後再讓他們寫一個以人物為主的故事。
體諒學生的能力差異
李玉貴的閱讀與寫作課還有兩個特色,除了開放其他老師前來觀課,教室後方還固定架有攝影機,從二○○二年起忠記錄每一堂的教學。
藉由影片,李玉貴能隨時回顧教學方法,在下一堂課微調;她更藉此自省,若課堂中某個學生說出一個完整而精練的答案,自己常不自覺的眼神發亮、嘴角上揚,要全班同學鼓掌,「這樣的比較,對能力中等以下的學生是很不公平的。」
體諒到學生的能力差異,她會打從心底去稱讚孩子的特別之處,課堂上不要求競爭、沒有過多評價,學生也不會只跟老師分享想法,因為他們都習慣了跟同學分享討論。至於分數,她淡淡的說:「有讀就好,我給學生的分數大多落在八十至九十五分之間。」
平時的練習該改的,她不會手軟;至於作品,她則儘量保留原汁原味,最主要是想維持孩子們對閱讀的基本興趣。
在各地教學演示時,許多老師問李玉貴,豐富的教學創意從何而來?她表示,把學生的困難一直放在心上,隨時找答案,策略和方法便四面八方自動湧來。她認為專業之外,更要誠實與謙虛。
她回想自己第一次教閱讀,也是毫無頭緒的帶孩子到圖書館各自看書。後來雖然研讀不少美國小學的語言教學書籍,但別人的策略和方法無法直接套用在課堂上,因為孩子天生不一樣,「那些策略與方法一旦帶到自己課堂上,所有的階梯都得鋪得更細緻,並不時回顧策略要達成的目的為何,才能見到效果。」
台北市國語實驗小學閱讀與寫作專任老師李玉貴
★2006年,台北市語文類組特殊優良教師(師鐸獎)
★理解差異、尊重多元
★有程序、有步驟的策略去規劃、整合課內外的閱讀課程
★堅持素樸、誠實與專業
【學生現身說法】
林哲瑜:
李玉貴老師的閱讀與寫作課很好玩,連續上了三堂也不會睡著,因為李老師會一邊搞笑一邊教東西,雖然我覺得寫詩有點難,但上課還是很有趣。
李玉貴老師最愛的閱讀教學書單
《少年林肯對樹說話的男孩》,天下雜誌
《生命探險家——說劉其偉的故事》,小天下
《昆蟲知己李淳陽》,遠流
《童話夢想家 安徒生》,青林國際
《解剖大偵探 柯南.道爾 vs. 福爾摩斯》,三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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